壮丽、深玄的文画世界——纵谈书法之美 覃国栋
壮丽、深玄的文画世界
——纵谈书法之美
覃国栋
浩瀚神奇的大汉文字，灿烂辉煌，光照人间，举世闻名。书法——作为大汉的文字和艺术的有机结合体，更是妙不可言、美不胜收，形成了壮丽、深玄的文画世界。以特有的艺术形态向人类展示着中华民族高超的智慧与伟大的文明。
沧海桑田，岁月悠悠，人类历史漫长、深远而曲折。在浮星泛月、推波逐浪的历史长河中，任何事物都要经受许多严峻的考验。它们不是被风残雨蚀，消失在历史的云烟之中，就是披荆斩棘，进一步造化和繁荣，伴随着历史的潮流勇往直前。书法艺术便是在这血与火的历史环境中不但没有消亡，反而得到锤炼和发展。这说明书法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艺术感染力，以及深远的美学意义。
书法与文学密切相关，书法作品中的文字形象直接地、客观地展示着书法之美。我国的文字起源是上古时期的象形文字，如新石器时代彩陶上的文字符号，传世最早的殷商时代的甲骨文等。汉字创造以象形为重要基准，其本身有着重大的和深刻的美学意义。社会和自然之中，存在着万事万物，且千变万化，仪态万千，人有人像，山有山貌，事有事态，情有情形。文字要体现社会和自然中所有事物的一切情与形，成为其抽象的艺术符号，理所当然，象形文字则是多姿多彩、灿烂无比的艺术阵容，聚自然成份之美丽，汇社会成分之光辉，融人生之智慧，形成壮美的文字符号艺术大观。再说，文字是为人类服务的，是记载人的语言的工具，语言反映着人的思维、情感，反映着人们对客观的认识。这就使文字不仅仅是单纯的事物形象符号，它还具有人的理性之美，其间诗情画意，人生哲理，真、善、美应有尽有，妙趣横生。还有，象形文字大体呈竖长方形，字以线作为唯一的基本构件。所有的象形文字均要符合如此极为抽象和极为规范的要求与标准，就必须要对每一个文字符号作出高超的艺术处理。我们的祖先以惊人的智慧和艺术才能，创造了举世罕见的奇迹，完成了浩大的象形文字始创艺术工程。因此，与其说象形文字是一种字体，还不如说它是美妙的造型艺术。
随着我国历史的向前发展，社会变革，时代变迁，事态变化，文化进步，我国文字曾有过多次大的演变，起到了承上启下、继往开来的作用，使文字更加凝炼、抽象，具有时代意义。文字的每次演变和发展，都促进了文字本身的完美和进步。差不多在产生甲骨文的同时产生了金文，如传世的西周前期金文《利簋》、《大丰簋》、《令彝》、《大盂鼎》等，中晚期金文大篆《静簋》、《大克鼎》、《小克鼎》、《毛公鼎》等。秦始皇统一中国后，命承相李斯统一厘定了全国文字，即小篆。小篆与战国时秦国的石刻文字《石鼓文》一脉相承，《石鼓文》可称是小篆之祖。传世小篆有《泰山》、《琅●》等石刻。秦、汉时代的文字演变和发展最丰富、最复杂，隶书得到普遍使用，如传世的《乙瑛碑》、《礼器碑》、《曹全碑》、《张迁碑》等。并产生了章草和今草等书体，如传世章草《急就章》、《月仪帖》、《出师颂》以及汉末张芝所创的今草等。汉末还产生了楷书，如传世的东汉永和二年(137年)所写的木简，三国吴国凤凰元年(272年)立的《谷郎碑》石刻等。行书也是随着楷书的出现，在后汉时代运应而生的，只不过是直到东晋出现了大书法家王羲之才盛行于世。发展到了楷、行书体，我国的文字已形成了较多的书体，并很成熟，笔划精炼，书写方便，结构合理、点画规范，文字演变告一段落。继此之后的千百年，我国的书法家重在以美学的角度发展、开拓文字艺术之美，进行书法艺术创造和研究，涌现出了许许多多以研究文字美学和书法为宗旨的大书法家，他们把文字之美、书法艺术推向了一个又一个高峰。如晋代书法大师王羲之创作的书法《兰亭集序》成为传世珍品，被世人誉为“天下第一行书”。该书作笔笔精到，字字完美、变化丰富、气韵生动、章法妙成、意趣横生、巧夺天工。大唐盛世，书法也出现了鼎盛。书法艺术造诣达到了极高的境界，且群雄四起，书风各一，各有千秋。楷书尤以欧阳洵、虞世南、褚遂良、颜真卿、柳公权等书法家作品为代表，且各有风骚，风格独特。如欧阳洵的传世隶书《九成宫醴泉铭》笔力遒劲，气血和润，法度严谨，尤显风神；虞世南的传世楷书《夫子庙堂碑》秀丽圆润，沉着遒劲；褚遂良的传世书作《雁塔圣教序》给人以瘦硬之感，尤具精神；颜真卿的传世楷书《多宝塔碑》书风雄浑，气魄宏大，凝重丰润，结构端庄，刚柔相济，世称“颜筋”；柳公权的传世楷书《神策军碑》、《玄秘塔》、《李晟碑》等，气韵生动，结体稳健，骨力道劲，世有“柳骨”之称。大唐张旭、怀素的狂草敢破天荒，气势毫放，任于造化，大起大落，千变万化，神彩飞动，呈现出大家风范。唐代李阳冰的篆书也是尤具风格，他上承李斯玉著篆、修得异趣。北宋时代，出现了苏轼、黄庭坚、米芾、蔡襄等四大书法家。元代、明代、清代以来，书法仍是大兴不衰，如元代的书家赵孟●，明代的书家董其昌，以及清代碑学的兴起、辈出的书家等。他们均开创了时代书风，为书法的发展作出了杰出的贡献，为书法史写下了光辉的篇章。
纵观我国文字的创造发展史，文字形成了大篆、小篆、隶书、草书、今草、楷书、行书等具有代表性的书体。文字的演变过程是艺术向深度和广度发展的过程。
1、文字的发展过程是抽象化——进一步抽象化。从文字书体的造形上看，原始抽象的象形文字逐渐演变和进化成为大篆、小篆、隶书、章草、今草、楷书、行书等文字书体，是将文字更加抽象化。如楷书字体“鸟”，其大篆形象是“”；又如楷书字体“田”，其大篆开象是“”；再如楷书字体“车”，具大篆形象“”。相比之下，变化甚大，其楷书形象显得更抽象、更凝炼。艺术抽象化不是随意创造，而是具象的提炼和美的再创造，是人们在观察事物、认识事物中感情升华时，所体悟到的事物之美的崇高理想形象之精华，它具有玄妙、深刻的艺术效果和符号意义，是塑造文字艺术形象的重要过程。
2、文字的发展过程是美化——进一步美化。文字的每次演变，便是美的提高。如篆书的笔画完全是由粗细均匀的线条所构成，只不过是有曲直之变化。而楷书的笔画截然不同，显得丰富、变化、生动、多姿，可分为点、横、竖、钩、挑、撇、撩等笔画。而每一种笔画又有不同的形式和变化，具有多样风格，文字形象显得绚丽、多彩和壮美。
3、文字的发展过程是理性化——进一步理性化。文字的发展需人的理性投入，文字的每次变革都要融入深厚的理性，文字越进化，越具有理性化。人的学养和知识是理性的源泉，人的学识越渊博，知识越丰富，其理性就越深厚、广博，由于理性的融汇、渗透，文字变得深玄、奥妙、神奇。
所以，我国的文字发展史，实际上是一部艺术创造史。
文字艺术构成之美是书法美的中心。我国历代书法家将文字的各种书体提高到书法艺术的层次和高度，以美学的观念和角度不断地进行深入的研究和创造。在不违背文字结构原则的范围之内进行艺术造形，尽情地美化，使文字之美形成了更多的艺术风格与特点，并具有更高的艺术境界，产生出强大的艺术魅力。因此，文字造形之美是书法美的主要体系和中心。
书法中的文章有着十分重要的美学意义。书法创作若以千古绝唱、歌赋诗词、名言佳句或意义深刻、哲理性强的文章作为内容，则可深化书法意义，增添书法内蕴和美感，令人荡气回肠，浮思联翩，深思久虑，感人肺腑。因此，文字之美在书法作品中的运用深得书法家们的重视，如具有代表性的王羲之之杰作《兰亭集序》，不仅书法盖世，其文章也可称得上是不朽之作。当人们读起《兰亭集序》之文章，激情感慨会由然而生，即当“游日骋怀”、“仰观宇宙之大，俯察品类之盛”，“虽世殊事异，所以兴怀，其致一也。后之览者，亦将有感于斯文”。对人生会发出一番深刻的感慨，其文章与书法各尽其美，相映成辉，相得益彰，书法作品达到了内美外秀的境界，实为绝代佳作。如果书法作品中的文学意义不深；不能让人牵肠挂怀，平淡泛味，整个书法作品将显得十分苍白无趣。美意大减，既使是再好的文字造形和笔墨效果，也不过是空洞的、没有血肉的和没有灵魂的躯壳，不能算是好的书法艺术作品。书法中的文字意义尤如大动脉，有了它整个书法肌理会变得十分活跃、十分充实、生机勃勃，呈现出无穷的艺术生命和力量。因此，文字美是书法美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。同时，灿烂的中华民族文化和文学为书法创作提供了广阔的天地，促进了书法艺术的发展。
章法美体现着书法的整体美。书法创作不仅要完成好个体文字的造形，还要进行通篇布局，组织好字与字、行与行之间的关系，使全篇上下呼应，左顾右盼，疏密得当，参差错落，变化丰富，奇正平衡，气韵贯通，完整统一，使整幅书法作品形成完美的艺术整体。书法艺术的章法尤如中国画的构图，是由艺术的多元契合而成。其中不泛：有笔墨的韵意、律动美，有点画的力度、质感美，有美的主弦律与协凑曲，有典雅美与豪放美，有穿插变幻美与沉静雄浑美，有气势美与精神美，有生动的造形美与深刻的内涵美，有相映成趣之美与对立统一之美……等等，汇聚成书法艺术的章法之美。
书法的章法美不仅需要好的构思与布局，更需要书法家激情的投入与融汇，杰出的书法作品往往是书法家最富有激情和感慨之时的创作，书法家凭借书法天地寄托情志，抒发感慨，寓示思想，使书法线条成为人生生命力的寄托，使书法造形成为体现书法家灵魂和思想的构成体系。从而，书法作品便形成了让人能感受得到它是情感无限的、生命不息的、活的、运动的等能替代和反映人生的艺术画面，产生出感人心魄的艺术力量，耐人寻味，令人深思，荡激人的心灵。在优秀的书法作品中，我们可以寻觅和体味到书法家的丰富情感与气质，以及书法的风格与美感。书法中，有的笔画一泻直下，似江河流落九天，势不可挡，纵情豪放；有的笔画波折起伏，似波涛荡漾，似情海汪洋，似心潮激荡；有的笔画盘曲穿插，似蛟龙腾空飞舞，情满乾坤，壮志凌云；有的笔画柔中有刚，俊美之中饱含秀丽；有的笔画干净利落，明快大方，尤显阳刚之美；有的字体造形疏展，不拘格律，气派豪放；有的字体造形严谨、端庄朴实，沉静高雅。书法中的每一点画、每一个字都凝集着和抒发着书法家的激情、思想与品格。
纵览书法艺术天地，它似图画，它是似诗文，它是文字、文学、艺术的完美结合，它是壮丽、深玄的文画世界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