天真烂漫是吾师——论苏轼的书法艺术 曹 辉
天真烂漫是吾师
——论苏轼的书法艺术
曹 辉
苏轼字子瞻,一字和仲,号
苏轼生于忧患,思想是复杂的。在政治上他抱守儒家思想,然而老庄的“无为而治”又同他的“法相因而事易成,事有渐而民不惊”的主张有其一致之处。在生活上,则更多地表现出佛、道二家游于物外、与世无争的洒脱通达。由于他屡遭谗贬滴放,又使他于现实中对佛家的懒散和老庄的放逸有所警醒。因此,尽管苏轼一生中宦海沉浮,却能化抑郁为豪逸,于困顿中求超脱,特别是在书法美学上提出理学的新交。他认为,书法要明道,“夫道之大全也,末始有名,而《易》实开之,赋之以名,以为谓不足,而取诸物以寓其意。”正因为书法能寓“道”于“意”,故他论书时,把“意”摆在了首位,“吾虽不善书,晓书莫若我。苟能通其意,常谓不学可。”他又说:“仆书尽意作之似
苏轼早年学王,中岁学颜、杨,晚年则学李北海,对晋唐诸家悉心体察,功底深厚,诚如其所言“笔成家,墨成池,不及羲之即献之;笔秃千管,墨磨万锭,不作张芝作索靖。”尽管如此,苏轼还更多地强调学识与修养,认为“作字之法,识浅、见狭、学不足三者,终不能尽妙”、“退笔如山未足珍,读书万卷始通神。”同时,他也重视书品与人品的关系,“人貌有好丑,而君子小人之态,不可掩也;言有辩纳,而君子小人之气,不可欺也;书有工拙,而君子小人之心,不可乱也。”正因为如此,他的书法能“自出新意,不践古人”,超然诸家之上,清周星莲《临池管见》称其“笔抉风涛,天真烂漫。”
从苏轼传世墨迹看,字的笔画偏肥,字行扁阔,结字紧密,特别是行书字势大多不相连属,注重墨韵结字。由于他“把笔无定发”,喜单钩执笔,又好用柔软的鸡毛笔,放遭到一些人的不屑一顾乃至否定,说苏的字是“卧笔”、“墨猪”、“左秀而右枯”。笔者以为,这些见解用于评析苏书中的个别字未尝不可,那种一味用墨过丰过厚的写法是书法创作所不可取的。但全面来看,苏字卧而能起,肥中有骨,犹如藏巧于拙,“石压蛤蟆”,故显得肉丰骨劲,如棉裹铁,令人耳目一新。这正体现了苏轼“端庄杂流丽,刚健含婀娜”的书法审美观。应该说,苏轼在学临各家书帖的基础上,化颜之“圆肥”而得其厚重,取北海之“刚硬”而得其雄健,摄少师之“纵逸”而得其和婉,因而其书法层面丰富,英气勃发,尤其是其.信札显得更为率真自然,文采用熠。诚如黄庭坚所说:“东坡道人少日学兰亭,故其书姿媚似徐季海,至酒酣放浪,意志古拙,字特瘦劲似柳诚悬。中岁喜学颜鲁公、杨风子,其合处不减李北海。至于笔圆而韵胜,挟以文章妙天下,忠义贯日月之气,本朝善书,自当推为第一。”(《山谷集》),又云:“士大夫多讥东坡用笔不合古法,被盖不知古法从何出尔。”(《跋东坡水陆赞》),“今俗子喜讥评东坡,盖用翰林侍书之绳墨尽度,岂知法之意哉!余谓东坡书,学问、文章之气郁郁芊芊,发于笔墨之间,此所以他人终莫能及尔。”(《跋东坡书元景楼赋后》)
苏轼饱蘸生命之墨,留下了数千首诗词,墨迹主要有《治平帖》、《黄州寒食诗帖》、《前赤壁赋》、《洞庭春色赋》、《渡海赋》、《答谢民师论文帖》、《一夜帖》、《丰乐亭记》等。由于他各个时期的师承重点和书写时情致不一,故风格不尽一致,时而凝重坚利,时而清逸简谈,这正可展示艺术家创作的丰富多采,也为其书学理论提供了有力的佐证。尤其是《黄州寒食诗帖》,兴致书来,如泣如诉,成为中国书法史上诗歌内容与书法形式完美结合的尚意宣情之作,被誉为“天下第三行书”。
关于苏轼书法,清代“淡墨探花”王文治有诗赞日:“坡翁奇气本超伦,挥洒纵横欲绝尘。直到晚年师北海,更于平淡见天真。”于平淡中见天真,正是苏轼书法真谛之所在。